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夜行书生]白毛鬼的爱   作者:Namsan 【文案】 他也曾有过一颗爱人的心,想平平凡凡地做个好人。 就在他成为吸血鬼的第七十年,恰好遇到了她。 那个女人,承了他的恩情,此后始终站在他那一侧。 令他欢喜,替他解忧,是他此生唯一的挚爱。 *关于本文* ①本文讲述的是白毛鬼与平凡女子的爱恋。 ②应该是个3w字左右的短篇。 ③更新时间不定,但绝不坑文,1v1,HE~欢迎入坑 内容标签:日韩剧 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恩怨情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毛鬼,绿水 ┃ 配角:金服 ┃ 其它:夜行书生   001   《[夜行书生]白毛鬼的爱》   Namsan/文   Chapter 001   这已是他变为吸血鬼的第七十个年头。   七十年里,他没了先前的一切记忆,从旁亲眼见着自己的家人离去,见证着历代君王的更替,看着民间一切顺应着宿命的发展进行着。   然而这一切,其实自那日师傅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过后,便仿佛与他再也没有多少关系了。   他一直如同一个围观的看客似的,从旁观看。   如此,活了整整七十年。   今夜是都城里的花灯节,按照师傅的话说,就是个很多人在一起嬉闹玩耍的日子,师傅也说了,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可师傅今夜去了远方,大概也是顾不得他了,他想着也觉得并无大碍,便换了身衣服去了闹市。   闹市上人来人往,四处是仆人随着自家的公子与小姐一起,猜着各种灯谜,亦或是私下里悄悄约会。   他觉得有趣,一路走一路看着。   却在路的尽头被一个小叫花子拦了下来。   “看您的穿着,应该是个有钱的两班大人家的少爷吧?”小叫花子挠了挠头,伸出了手,“少爷,您看今天是个好日子,您能施舍点钱财给我吗?”   他低头看着小叫花子,他脏兮兮的看不清长相,听声音也听不出性别,闻起来还有些臭臭的,最后只能看着他比自己矮了一个头不止的身高,对着小叫花子摇了摇头。   “您没钱?这怎么可能呢!”小叫花子不依不饶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有些祈求又有些撒娇的摇了摇他的胳膊,“我从家里逃出来的,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他,小手不停地摇着,掌心的温度透过袖口传到他身上,竟然有些暖意。   这还是七十年里,第一次有人和他肢体上的碰触。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叫花子。   小家伙见他不回复自己,只得作罢,低着头有些失望:“可是我真的好饿啊,今天到你为止,已经是第十二个拒绝我的人了。”   他站在原地望着他,见他这般模样委实是有些可怜,想想还是让小叫花子等在了原地:“我没带钱,不过我可以给你弄点吃的东西,你若是愿意等,就在原地站着等会儿。”   小叫花子见终于是遇到了一个好心人,心里好不快活,点着头不停地说着谢谢。   他随着小叫花子一起笑了起来,转身折返去了个猜灯谜有奖的地方。   这七十年里他也算是个博览群书的人才,虽然比不上成均馆那些成日苦心休学的儒生,但对付这些灯谜倒是不在话下。   他答对了十个题,赢了些钱财买了十个包子,往小叫花子那儿去。   却见不远处一列骑马的士兵将小叫花子团团围住。   他便是不懂了,这一堆将士何苦要为难一个小叫花子呢?   不一会儿功夫,那群士兵把小叫花子绑了起来,扛上了马车,小叫花子的帽子顺势脱落,好长的头发落在了肩上。   原来这个小叫花子是个丑不拉几的女的。   她抬眼望见了不远处的他,不停地摆着手求救,他看着她想起师傅的教诲,说人类的事情少掺和,可行动远比思考快多了。   他手里的包子烫,他只想把这十个包子给这个小叫花子。   可谁知,他不但把包子给了这个小叫花子,也顺带把这小叫花子从士兵的手里救了出来,一路扛到了他先前同师傅居住的小屋里。   看着小叫花子啃着包子香喷喷的模样,他突然觉得,有些后悔把她带到这里了。   “你吃完就走,知道不?”   “好嘞,不过少爷你叫什么名字?十个包子的恩情,以后会好好报答你的!”   “我吗?”   被问起姓名的他有一瞬的晃神,自从他成为吸血鬼以后,他的姓名就没了任何的意义,师傅只管他叫鬼,除此之外,再无他人呼唤过他。   “你不用知道我叫什么,更不用报什么恩,早些吃完早些走吧。”   “那你不好奇为什么有一堆人围着我吗?”小叫花子啃完了全部的包子问道。   “不好奇。”他冷了声回复,目光一直盯着窗外,“吃完了就快走吧。”   他在怕,怕师傅回来了。   “好吧”,小叫花子抹了抹嘴巴,咧嘴一笑,起身望着他拱手作揖,“少爷长得好生俊朗,让人记忆深刻。他日若有缘再聚,必报今日之恩。”   “在下绿水,就此作别。”   002   Chapter   小叫花子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地脱离了他的视线。   他回了屋,一声叹息。   *   师傅是第二天夜里回到的小屋。   甫一进屋,他就嗅到了有人来过的气息。   “鬼,你昨天带人回来了吗?”   他低头不语,只听师傅一声叹息。   “也罢,只是以后不可再犯。我们终究是要离人越远越好,为他们好,更是为了我们自己,知道吗?”   师傅扫视了一眼木屋,再看向鬼:“既然这里已经有人知道了,我们也不能在这里长久居住了,过几日我们换个住处。”   鬼看着师傅,认了错,也点了点头。   师傅见他如此,加之自己连日奔波有些疲累,便躺在榻上打算好好歇息一番,而他心里有些闷,则出了木屋。   夜里漆黑一片,天上的月只是个月牙,他发着呆想着昨日花灯会的欢乐。   他心里想着,当他还是个人的时候,应该也同那些人一样在这个时节里的街道上来回穿梭过嬉笑过吧?   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宽慰,又有些羡慕,再往后想又觉得有些悲凉。   成为吸血鬼的七十年,他靠着吸食动物的血为生,师傅说他没了记忆,纯白如纸,就千万不要染上人血,会污了心性。   因而这七十年来,他一直都处在一种无法满足的状况下,凭着毅力忍了下来。   他不想害命,虽然可能有些选择由不得他。   但他又不甘心百无聊赖不见天日的隐居山林。   想到此处,他叹了口气,倚靠在门前的柱上。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做了场梦。梦里他是个正常的人,又重新回到了花灯会上,在那里从街头到街尾答对了每一道题,小叫花子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给他带着路,指着那些个名居,嘴里嘟囔着。   梦境里是美好的,也是他渴求许久却永远都无法实现的平常生活。   ……   第二天清早,阳光透过竹林洒在了他的脸上,他觉得有些微微的疼,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进屋避开了太阳。   屋内,师傅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又是外出了。   他在屋内坐了一会儿,取了几本书来看消磨时间,却听见木屋外的竹林里一阵窸窣。   皱了眉头,警惕起来。   又是一阵声响。   他拿起了放在门旁的竹棍,从林荫处绕到了声源所在的处所。   却见一个黑色的团团在草丛里面呼呼大睡。   一个臭臭的,熟悉的,黑色的团团。   小叫花子。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戳了戳还在打着呼呼的她。   被戳的有些疼,绿水揉着眼睛半梦半醒地呢喃了几句,再然后睁开眼睛看到是他站在自己面前后,顿时清醒过来。   “少爷好巧,又见到你了!昨晚走着走着就睡着了,没想到又走回了这里。”   她起身拍了拍灰,目光越过他定格在一人身上。   他心里察觉到不好,果然,回头一看。   师傅,正站在身后,红着双眼,像凝视猎物一样用可惧的目光看着她。   “少爷,您身后这位,该是您的父亲吧?”   小叫花子嘻嘻哈哈地笑道,丝毫没察觉到危险。   他却在师傅变脸前的一瞬,伸手披晕了她,抱起就跑。   003   Chapter   他抱着绿水到了一处溪水旁的阴凉地上,见她晕过去久久不醒,他就舀了点溪水淋在她脸上让她快些醒来。   冰凉的水冲在她脸上,原本黏糊在她面庞上的东西也都随着水一起被清掉了。   脸蛋看起来干净了很多的小叫花子长得也没他想象的那么丑,皮肤有些粉嫩,双眼皮,睫毛像小刷子一样的,看起来反倒有些可爱。   再看她的肤质,倒不像是个长期留宿在外的漂泊之人。   他不禁有些怀疑她的身份。   不多久,她醒了过来,揉着被劈了一掌的脖子看着他。   “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我的脖子怎么这么疼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儿?”   一连发了三个疑问句朝他抛来,他皆不作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绿水看着他,发觉面前的这位俊朗少爷总算是对她有了些许的兴趣,心里有些偷乐,就席地而坐,打开了话匣子同他说了起来。   “我父亲是个有钱的商户,可是他不太喜欢我,从小到大就在说等我长大了就把我送去嫁人。结果我真的长大了,他也就真的要把我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糟老头子。”   “我心里想着这种人生真的是糟糕透了,就拿着母亲生前留给我的一笔钱财跑掉了。”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今天是我跑掉了的第三十六天。”   这家伙看起来是憋了很久的话,导致一直在说个不停。   他坐在树荫下看着她说话,也没有打断。   好半天绿水才终于反应过来:“对了,刚刚门口的那位,是您的父亲吗?就这么把他撇在那里了没事吗?”   师傅白日里经常外出,也不知道是去做些什么。明明吸血鬼见不得阳光,可师傅却丝毫不受影响,今天却不知道怎的,白日里就回来了。   方才师傅的神情,似乎是想要吃了这个小叫花子,以绝后患。   “没什么,还有他不是我的父亲,是、是我的师傅。”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师傅?那平日里教你习武吗?难怪你的功夫很棒。”绿水笑开,而后站起了身,拍了拍灰,“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了,该继续逃命去了。”   “少爷,还是那句,有缘再会。”   她看着他,笑颜映在他的眼眸里,映射着白日里的光,看起来很美又很触不可及。   他也随着一起站了起来,明明不过是几步远,可因为那是烈阳所在的地方,他无法靠近,只能抿嘴笑了笑,目送她离开。   见她走远,不知怎的,心里觉得有些惋惜,倒也不是什么送别友人的依依不舍,而是他与人难得的一次交流与接触,大概就这么断了。   回到了小木屋的时候,师傅已经坐在那里眉头深锁地等待着他了。   他低头认错,直接跪在了师傅面前。   师傅叹了口气,也没有教训他,直接同他说了。   “七十年了,师傅知道你想恢复生前的记忆,想再度变回人重新回到人群里去生活,所以白日里我四处游历替你找寻方法。”   “很可惜,没有方法。”   “所以,那些不该有的奢求与不该有的牵绊,该断……就断了吧。”   他一直低着头,似乎对这个答案早就有了准备,脸上带了很勉强的笑,抬起了头。   吐字简单。   “好。”   004   Chapter 003   几日后是十五月圆之夜,又即将到了师傅和他一起外出狩猎觅食的时间了。   这种日子,在他的记忆里都是血红色的,充斥着无数的血液与腥红。   他为了活下去,需要和师傅在林间捕杀生灵,吸食足够分量的血液以维持一个月的生活。   再然后又过一月,亦是如此。   靠着动物血液活下去的他,人不人,鬼不鬼。   每每当他咬住一个动物,从它身上吸干血的时候,那股腥甜,他都觉得恶心。   然而虽然恶心,可是却无法或缺,他没的选择。   今夜,距离月圆还差两日。   他夜里想出去散散步,甫一出门,门外便围了一群的士兵。   他认得,是那日绑着小叫花子的那一群人。   “你是何人?”为首的士兵见他从木屋走出,问道,“你是否在这山林间见过一个女子?”   空气中因为众多陌生访客的到来,因而冲斥着微妙的气味,以及淡淡的鲜血的味道,他嗅出来了是那一排的人里有人被枝叶擦破了皮,渗出了血。   那股血腥味,让他有些难受。   他握紧了拳头,强忍着那股对新鲜血液的渴求,对着士兵说“没见到”。   可事态的发展却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   因为,不远处又跑来了一个陌生人,对着为首的士兵耳语了几句。再然后士兵一声令下,聚集在木屋前的人也都一一散了。   鬼听力敏锐,听出了这些人说小叫花子已经被抓住了,过三日就会嫁给他们的大人,也就是她曾说过的那位糟老头子。   他心里有些空,又有些遗憾,更多的,是想去帮一帮那个小家伙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生平第一次,觉得无措。   他站在原地停留了许久,身后的师傅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各有命,该如何,命数都已经定下来了。想去改变不过是无端的挣扎,你的生命远比他们的漫长,不值得为此停留。”   “可师傅,既然如此,我的命数呢,为何当时还要用这种方式来救我?七十年毫无记忆,日日小心如一日的漫长生命,这样活下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他说话时的月色很美,月光落在他的肩上。   他本就是个俊朗的少年,如此,更显得挺拔。   只是俊美的少年,满是忧虑。   师傅记起了他这个年岁的自己,那时候还没发生变故,他也是个常人,有妻有儿,好不快活。   再看他,现如今的鬼,一无所有。   “就那么想去救那个孩子吗?”师傅反问他。   “不,您说过,她不过是一个过客,过去了也就真的过去了。”他回答了师傅,低头看不清神情,言语里听出了失落。   “您说的没有错,我的生命是漫长的,不值得为他们停留。可是师傅,漫长的生命里我想能有一段记忆伴随着我。”   “无论是好是坏,至少曾经有过,可以不时地回忆起来,也好过现在漫无目的地度日。”   “师傅,三年,能放我三年自己出去走走吗?”   005   Chapter 004   “三年……三年以后你真的能回来吗?”师傅看着他,眼神有些迷茫。   他认识鬼七十年有余,鬼的话一直不多,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他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唯一让他这个师傅知道,也是他唯一表现的非常明显的,就是他似乎是想回到人群居的地方,想要再度变成人。   “或许你留恋了民间,就不会再回来隐居山林了。你是吸血鬼,依靠吸血为生的,到时候你又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保证其他人的安全?”   却听到鬼的反驳。   “师傅,七十年……七十年我都忍了下来,三年我也必定可以,我不一定要去什么繁华的地方,我只是想把那个孩子救下,等她安全了以后自己一个人四处走走。”   师傅听着鬼的话,再抬头看着月色,皎洁的月在隐约的云中,整个山林间都是安静又恬淡的感觉,他心想鬼的心意已决,这番争论应该是没有必要了,就点了点头,没再劝阻。   他回到了木屋里取了样东西递给了鬼。   一件黑色道袍。   “我本想着过段时间再把这个交给你,既然你现在想离开,不如就现在给你吧。”他把道袍放在了鬼的手中继续说道,“穿上这个,可以安然地行走在阳光下了。”   “切记,不可脱下。”   鬼接过了道袍,看着师傅,道了声谢。   “月圆之夜,记得控制好自己,控制不好,就赶快回来,师傅在这里等你。”   “好。”   他转身将道袍穿上,再度回过头看向师傅的时候,却发现师傅已经进了木屋。窗口看着油灯映照下师傅的影子,以及从窗口传来的师傅的声音。   “既然想走了,现在就走吧,好好照顾自己。”   语毕后,室内那盏灯被熄灭,师傅应该是睡下了。   他看着那黑漆漆的木屋,心里有些憧憬,又有些空。   七十多年,他虽长久的孤身一人的生活在这里,可是却也从未外出过这么长时间。可他不后悔,他想在这三年内多见识一些人,多品味一下生活。   这般想着想了一路,他走出了林子,来到了一旁小镇的街道上。   天已经蒙蒙亮了,路的尽头的地平线上能看到太阳在一点一点的升起。   这是他第一次看日出,暗色的天空从灰到彻底的明亮,时间很短,漫天的灰色变为红色的朝霞再到蓝色的白云朵朵的天,这番变化的过程,真的很美。   这天是个大好的晴天,太阳当空,火辣辣的阳光投射在他的脸上、手上、脖子上,在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的皮肤上,可再也没有如同过往那般的灼烧的痛意。   借以师傅所给的道袍,他终于是有幸在白天走在这路上。   他心里欢乐着,嘴角挂着笑意朝着集市走去。   张贴告示的地方聚集了一堆的人,都在说着官判纳妾的事情。   他上前一看,果然如他所料,是小叫花子的事情。   这个地方因为君主的昏庸无能,官判的四处搜刮,实则已经有些民不聊生了。众人看到官判又纳了一妾,心里想着兴许官判大人高兴了就不会过多诘难自家了,多数人还是开心的。   而鬼,他眉头深锁地退到一旁的角落,想着该如何是好。   他拉住了从他面前而过的人,问了各个人的住处,便朝着那里一步也不回头的去找小叫花子去了。   **   夜里,头顶的月亮很圆。   月色撩人,他心里却烦躁的很。   他寻了一日,总算是在这时候找到了小叫花子被藏着的地方。   一栋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小屋子里,绿水就是被他的父亲锁在了这里。   他靠在门前听着里面的响动,发现没有声音,就开了一个小缝,发现里面只有穿着一身红色嫁衣的绿水背靠着门被锁在了里面,而其他的地方则是空无一人。   他见状,便直接用手拽下了门锁,徒步走了进去。   门锁被拽下发出了巨大的响动,原先还靠着墙睡在那里的绿水听到声音后猛地醒了过来。   她回过头,看到了面前的男人。   是做梦吗?如果不是梦,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方才的梦里,这位俊朗的少爷领着他四处游玩,梦里没有什么家族纷争,没有什么父亲的嫌弃,更没有那个老男人的威逼利诱,有的,只有温润如玉的少爷与少爷对她温和的动作。   却不想,她梦里梦到的人,竟真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所以,他是来救她的吗?   “少爷……您这是……”   却见他眼神坚定,望着她说道。   “我来救你。”   006   Chapter   鬼说完话后,看着面前的她。   她一身红衣,画了淡淡的妆,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正盯着他,尤为明亮。   这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未知的、又有些痒痒的,似乎是有个小爪子轻轻的挠着心的感觉。   而她,听到他说是来救她的时候,原先以为自己一生无望而又怨念的心,突然间就变得明亮了许多。   “少爷对我的恩情,怕绿水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眶有些微微的湿润。   这时夜已经很深了,窗外似乎是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屋内两人对视时刻的安宁。   他低头笑笑,走上前去,用力扯断了绑住她的绳索。   “你不用还我什么。”   他扶她站了起来,带她从门外的小路绕了出去。   为了防止被发现,他带她进了山林。   绿水被锁在那里坐了一整天,腿有些麻,走起路来连带着有些微跛。   她便搭了只手在他身上。   “少爷,我可以问您为什么救我吗?”她低着头,看着脚下不平的路小心地走着,把心里的问题一同问出了口。   “你我不过是数面之缘,却这般救我,我真的很好奇。”   他听着她的疑问,也任她的手握在他胳膊上。   女子手心的温热透着布料传进他的身体,让下着小雨略微有些冷意的夜里也是有些温暖的。   就连她说话那软糯糯的声音,都听出了一丝的温情。   “因为觉得要有始有终,我救了你一次,便希望你能一直安全。可你先前说的那些士兵却搜到了山林,来到了我的木屋,我知道你被抓住了,放心不下,这才来救你。”   他一五一十,据实以告。   “尤其是……每当我救了你的时候,我才会觉得我是个不错的……不错的人。”   他顿了顿,把话说完。   他想起了这么多年的与世隔绝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想起了一次又一次为了吸食鲜血而对林间生灵的杀|戮。唯有面对她,他才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帮到了人。   他回答完以后,沉默了许久,不言不语地同她继续走着路。   而绿水听了之后,低头抿了抿嘴,心里很乐意这个答案。   雨渐渐地有些大了,透过林间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的身上,她看着月光下的路,也不知道他带着她在这山林间会去何处。   可无论是何处,有他在身边,她都觉得十分心安。   不远处,倒是传来了找寻的声音,似乎是她又逃跑的事情被夜晚查房的人发现了。   本是黯淡无光的林间,燃起了火把。   寂静无声的时刻,却满是脚步与呼喊声。   她看着远处的光亮,听着那些声音,握着他胳膊的手紧了,指尖因为用力泛出了白。   他察觉到了她的害怕和紧张,从一旁摘了片很大的树叶,让她挡雨。   随即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背,示意让她靠上来。   话语温柔。   “不用怕,我来背你,我们走快点。”   007   Chapter   他背着她在雨里跑着步,没过多少时间,便将身后那些人甩的一干二净。   他们最后停在了一个隐蔽的洞穴前。   鬼把绿水放下。   “这里是我之前在山林间散步的时候发现的一处洞穴,外面的人是不会轻易看到的,是个安全的场所,今夜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等到天亮,我们从另一条路离开。”   绿水点了点头,先他一步走进了洞里。   小小的洞穴里看起来像是先前被收拾过的样子,整体上还是比较干净的,靠着洞穴壁面的有一个石床,上面扑了点草,还有一个木枕。   鬼从角落里取了些干草,生了点火在洞穴里取暖。   绿水则坐在石床的那侧,看着鬼。   男人低着头,用手上的树枝拨弄着火,神态认真,动作也很认真,不一会儿,整个洞里也渐渐地温暖了起来。   绿水站起了身,走到了他的身侧,坐在他身边。   她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记忆中第一次见他的夜晚,满街都是最好看的花灯,她饥肠辘辘地蹲在街角,看着来来回回的人。而他从街道的那头走来,俊朗好看,就像一尊画像。   那天也不知道是怎的,电光火石间,她就站起了身拦住了他。   遇到他,也不知道是幸福还是不幸。而被他遇到的她,于他而言,又是什么呢?   “少爷您数次帮我,会不会让你自己也有危险?”她想到此,便问了他。   只见鬼偏头望向她,摇了摇头回答道:“不会。其实我并不是什么两班家的少爷,之前你见过的那人,我说过他是我的师傅,这么多年我都和他一起生活。”   “一直都是能活一天是一天,所以也不怕得罪什么人。”   他转过头去继续看着面前的火,身上那些因为雨水而略微有些潮湿的地方也慢慢地干了。   “你呢,以后打算怎么办?”他反问她,“你不怕再被他们抓到?又或者不怕他们对你的家人做些什么吗?”   绿水摇了摇头,接过他手里的树枝,捣了捣面前的火堆。   “不怕,真的无所谓了。”   “我的父亲不喜欢我,只知道利用我。我的母亲早已过世,其他的都和我不亲近。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能牵绊住我的了。如果再被抓住的话,估计他也不愿意娶我,相反,会直接杀了我的。”   她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听得出来她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实话,鬼在旁看着她,有句话他思考了很久,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最后他站起了身,走到了洞口,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发现外面的雨都已经停了。雨后的山林间空气很清新,有蛙鸣声,有蝉的叫声。   他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呼吸着,顿时间内心很平静。   他反复思索着,也终于是有了一个决定。   背对着她,他淡漠中却又有些暖意的声音问道。   “不如接下来的一路我们一起同行吧?我护你周全,你……也可同我做个伴。”   “对了今后你也不用在喊我什么少爷了,我姓白,单字茂。”   “绿水,你叫我阿白就好。”   008   Chapter   第二日是个晴天,阳光大好,山林间清风阵阵,让人很是舒适。   阳光透过洞穴的缝隙直射进来,洞穴里略微有些明亮。   鬼整夜都靠坐在洞穴的入口,闭着眼睛睡了整晚。而此时已经到了早晨,他醒的早,便站起了身,来到了石床的边上。   绿水还在熟睡着,她闭着眼睛,两只手交叠着被她的小脑袋用作枕头似的枕在了头下。   小小的家伙睡觉一直喜欢蜷成一团,他记得上次在草丛中发现她,也差不多是这么个睡姿。   而此刻的她,看起来应该是在一场好梦中,因为她的嘴角还带着丝丝笑意。   鬼见她心情不错,自己的的心情也随之不错起来,笑着出了洞穴在山林间摘了几个果子,回到洞里的时候绿水已经醒了,坐在石床上揉眼睛盯着他手里的果子看。   “我一开始见你不在,还以为你走了。”绿水打了个呵欠说道,“可想想你说好的会带我一起走,觉得你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鬼听她说着,自己没回复什么,把果子放在了她的身边,只是低头看着她。   白日里她这身红色的衣服甚是显眼,也甚是鲜艳,在斑驳的强烈阳光下配合着她的妆容,更显得她的动人。   明明第一次见时,她只是个要吃的的小叫花子,没想到一番打扮梳理之后也会是这样的一个好看的人。   这还是鬼第一次同一个女人有这么多的接触,第一次同一个女人独处一室,而这个女的又是一个好看的、有趣的人。   他知道自己有些心动了。   可自己终究同她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也记得他同师傅说好的三年的约定,他也只能把那一丝丝的萌动,彻底的遏制住。   “我先出去一趟,即刻就回。”   鬼说的即刻只有区区几分钟,他来回的速度极快,用之前放在洞穴里的钱给绿水买了件素色的衣服,随后就迅速地回到了洞穴。   他的速度快到让在小溪边洗着脸的绿水都有些吃惊,然而她在看到鬼手上拿着的衣服的时候,再看看自己的穿着,顿时就明白了他离开的意图。   如果她一直穿着这么一身红色的嫁衣出去逃难,也未免太招人耳目。   所以她必须得换身衣服。   她笑着接过衣服,换好后,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同他在林间走着。   “少爷,啊不,阿白……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去我的家乡,离这里很近,我们一起出城,我再找一辆马车,半天就能到。”   **   两人行走的一路上都不是很太平,四处都有官兵在找人询问绿水的下落,就连出城的时候都要检查身份。   鬼见硬闯是不行了,只能让绿水闭上了眼睛,把她抱在了怀里。   绿水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城外。   明明被抱在怀里就那么一会儿,她却如此轻易的出了城门。   她低着头,仍旧倚靠在鬼的怀里,听着他砰砰的心跳声。   那心跳声十分有力,不觉间绿水的脸也有些红了。   竟鬼使神差地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了。   “我、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009   Chapter   绿水说完话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把鬼推开,直接越过鬼往小路上走去,此时她早已涨红了脸,根本不敢回头看鬼的反应与表情,只希望赶紧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而鬼则在她身后不言不语,只淡淡笑着,看着她别扭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   就这么双方不作声地走了一里的路,来到了一个集市上,二人找了辆马车,加快进程地朝着目的地的地方赶去。   太阳落山前,他们已经快马加鞭地来到了鬼的家乡。   小村庄里一派祥和,正是晚饭的时刻炊烟袅袅,在外玩耍的孩童看到了不认识的人进了村子,就拉着他们二人往自家里邀请着。   最后二人被拉去了村长的住处,村长还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小房子用来住宿。   他们反复道谢,在村长家好好地吃了一顿饭,晚饭过后,鬼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绿水一个人在小房间里面等他回来。   村长的媳妇是个好客的人,见绿水一个人,怕她无聊,就同她一起出来赏月。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绿水趴在栏杆上朝着天空望去,心里却有些慌乱,她心想着可能是初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能过多适应,也就没太在意。   她望着这处村庄,她想起了过去的那么些年的那么些的岁月,那时的自己孤身一人坐在家中的凉亭那里看着月亮,对着月亮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月亮很圆很大。   而如今,同鬼在一起,来到了鬼的家乡,或许是因为喜欢鬼,因而所有的平淡无奇的东西,只要同他有关,在她的眼里都变得极为好看。   “他是你相公吗?”村长的媳妇微笑着,以一种极为八卦的口吻问道。   绿水也笑,对这个问题不作答,只是傻傻的看着天空自言自语道:“他突然说有事需要离开一晚,也不知所为何事,只是可惜了这轮美月,不然还可以同我们一起观赏观赏。”   “也对,不过管他什么事呢……对了,你们是路过这里,还是打算在这里长久定居?”村长的媳妇继续打听到,“若是长久定居的话,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村长的媳妇是个好客之人,绿水谢过了她的好意,同时也回答了她的疑问:“他说这里是他的故乡,便带我一起来了。我们打算长久的生活在这里。”   “你说这里是他的故乡?我见他应该只有二十多岁,可是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了,却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刚刚那位公子啊。”村长的媳妇不由地疑惑起来。   “是吗,也可能是他的祖辈先前长期生活在这里,后来离开了的原因吧。”绿水望着天上的月亮,也没什么过多的想法,就帮着鬼说了一二句,“他不可能记错自己的家乡。”   村长媳妇想想也是,觉得自己多虑了,就没再继续问她。   二人在外赏了会儿月,互相闲聊了一二句,等到夜快深的时候就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安然睡下了。   夜半时分,村头,鬼满眼通红地站在那里。   他嘴角流着血,那血,并不是他的。   这又是一场月圆之夜的狩猎,最终以吸食足量的鲜血作为结束的标志。   已然清醒过来的他笑着自己的荒唐模样,再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笼罩在乌云之中若隐若现的月,再望了望村中绿水所在的那间屋子,更觉得自己是可悲又可笑。   最后他只是舔了舔嘴角的血,朝着那处房间走去。   他走动时,衣摆随着动作摆动着,某些被隐藏在衣服的褶皱里的腥红渐渐显露出来,这才见他衣服上、袖角、裤脚,竟满满的都是血。   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在这月圆之夜,没了师傅的陪伴,独自寻找猎物。   当然,也是他这七十年来的第一次,得以餍足。   而他并不后悔。   010   Chapter   绿水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的。   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她心里很慌,披了件外套就往外闯,一开门就撞在了鬼的怀里。   抬了头看见他,她这才好过了些许。   “我……方才做了个噩梦。”她没有从他的怀里离开,而是直接用手环住了他,将他抱得紧了紧,接而说道。   鬼伸手抚了抚她的头,似乎是在安慰。   “什么梦?”   她闭了眸子回忆着,梦里是个四处都是血红色的夜晚,鬼他站在一处宫室的门外,他的身后到处都是流着血的疯狂到红了眼睛的人,像是一个个嗜血的怪兽,他们似乎是要闯进那里。   梦里到处都是杀戮、残暴又无法挽回的伤痛。   她不再去回忆了,也知道这是一场梦。   绿水再度看了一眼被自己抱着的他,一直都是温和有礼且对她照顾有加,根本不像梦里的人,便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的梦,也不想再让他为自己担心了。   “我记不清了,只是觉得是个可怕的梦。”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往后站了一点点,脱离了他的怀抱,转移了话题。   “今天早上,昨夜回以前的住处取了些钱财。”他笑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钥匙,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房子,“刚刚我已经和村长说好了,以后你我可以暂时住在那处房子里。”   “你我?”绿水的脸有些微微的红。   “嗯,你我。”   鬼笑着说完,把钥匙放在了她的手上,转了身往外走去。   “村长的妻子十分热情,我和村长刚谈完话,她就和我说她给你准备了一些早餐,你快去洗漱,吃完了就去那间房子,我们一起收拾一下。”   **   绿水去后堂吃着东西的时候,村长的媳妇又满是好奇心地坐在她的身边问起了她。   “那位公子看起来是个有钱的人,今早就买下了一栋废宅,说是他祖上的宅子。问他姓名,他说他叫白茂,我便去查了查,说来也奇怪,白家确实在那里有处祖宅,可许多年前据说是整个村庄发生了巨大的变故,现在已经没什么后人了。”   绿水似乎对这个并不是太感兴趣,只是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听着身边的人说话。   “其实我们这个小村庄,一直都和和睦睦的,听说自从那次特别大的变故之后,朝廷也很少再来管我们这里,因此许多年过去了都很安逸,如果你们在这里定居,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看了一眼绿水的穿着,又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从都城那里来的吧。”   绿水点了点头,此时她已经吃完了她的早餐。她起身道了谢,说早饭很好吃,顺说自己还要去老宅帮着收拾一下得先离开,就同她做了别。   去隔壁的路上,微风阵阵,她心里觉得很是舒坦,想着往后同他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觉得少了以往的担忧与烦恼,更多的是憧憬与期待,因而更觉得舒心与惬意。   就在她行走的途中,却又听说了一个传闻。才从都城归来的人说,都城里的官判家,昨天夜里几乎是被举家灭门了。   只留下官判的儿子幸免于难。   011   Chapter   绿水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昨夜满是血腥味的梦,心里的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加紧了步子朝着老宅走去,又可能是有些着急,到最后跑了起来。   她到了宅子的时候,鬼正在厅堂里和雇来的小工收拾着。   不远处的男人神情认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来了。那时候她其实有很多的话想要问一问他,可是又觉得现在这一幕实在是温馨又好看,不想自己走过去把这一刻破坏掉。   她便在不远处的花坛那里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鬼大约是在收拾完厅堂以后才发现绿水已经来了,那时绿水可能是等得久了,有些乏,正发着呆,他走过去拍了拍绿水,绿水才回过了神。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鬼在她的身旁坐下,似乎是收拾了很久有些疲累,长吁了一口气。   “有一会儿了,看你在忙,我就坐在这里等你忙完。”   语毕,绿水仔细地看了看这处宅子,的确如村长媳妇所说这是户年代久远的宅子,看起来很是古老,但可能是一直有人修葺,所以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破败。   “这里就是你家祖上的宅子吗?”   只见他点了点头:“师父是这么告诉我的,其实我对这里并没有什么记忆。只不过现在我们一起来到了这儿,我就买下了它,也算是‘物归原主’,我们也好有个住处。”   “只是,本想把这里整体妥当了再让你过来,不曾想你现在就来了。”鬼边说话边看向绿水,却见她欲言又止,似乎是有心事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吗?是村长的夫人她……”   “不不不”,绿水连忙打断,想了想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我走在路上听说昨夜官判家被灭门了,心里不知怎的有些慌,听到消息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见到你,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绿水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石子,没看见鬼此时的神情。   只听他“嗯”了一声:“想必是官判仇家太多,被报复了吧。”   “其实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官判死了,我就不用再嫁过去,父亲也不会再逼迫我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好像官判全家的死都是因为我。”   “怎么会是因为你呢。”鬼看向绿水,才发现不知何时,低着头的她已经转过头来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女子看向他的眼神温和,却又有些忧虑。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可是来到这里看到你以后我就觉得好很多了。”   鬼站了起来,面对着她笑了笑,反而以玩笑的口吻问她:“如果我说是我杀了他一家,你会怎样,还会觉得看到我好了很多吗?”   “这、这怎怎么可能?!”   “为了守护我心爱的人,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鬼的笑容愈发温和,似乎是认为和绿水开玩笑很是有趣,可看久了,却又有些让人害怕。   “你昨晚的确是不在,可、可如果从这里去都城,不可能那么快,还有、还有官判家守卫那么多,你武功再好,也不会做到杀了他全家的……”   只见鬼不说话,依旧一直看着她微笑着,这反倒让绿水更加害怕了,她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袖子,摇了摇他的胳膊:“不是你,你快和我说你只是说笑而已,对吗?”   鬼笑得更甚,一手抓住了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手:“当然是说笑。”   绿水长吁一口气,却又听到了鬼的另一句话。   那颗好不容易放下来的心脏却又因为这句话差点顺着嗓子口蹦了出来。   因为鬼说:“只是绿水,你没听出来,刚刚我是在对你告白吗?”   012   Chapter   鬼突然蹦出的话,让绿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方才,白茂说她是他心爱的人吗?   也就是说他也喜欢她?   “阿白,我很开心!”   绿水仰着头看着鬼,时下正是正午,太阳有些火辣,面前的男人逆着光也替她挡住了刺眼的日光,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她觉得很愉快,又很心安,就这么继续安静地坐在那里,双手却环住了他的腰,头轻轻地贴在他的腹部,咧嘴偷偷在笑。   绿水的主动,让鬼有些惊讶,女孩温暖的身体倚靠着他,那股暖流顺着她拥抱着他的地方一直流到了心里。   他低头,伸手抚了抚她的头。   静谧的时刻,古老的宅子,暖人的阳光,这一刻十足美好,美好到鬼都忘记了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因而脱口而出的就是:“如果能这样和你白头到老,也是不错。”   直到他把话说完,他才回过了神,慢慢地挣开了绿水的拥抱,蹲下身来与她平视。   语气郑重了许多。   “官判已经死了,你的父亲也不会太多责怪你,现在你已经安全了……所以你……”鬼顿了顿,看着她,“是打算回家,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我想留下。”绿水的语气很坚定,“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可你对我一点都不了解,我们不过是见了几面,我不过是救了你几回。”   “那也已经足够了,阿白,都城那里的家于我而言,只是一个空壳。我说过,父亲并不疼爱我,回去了,即便是不嫁给官判,父亲也会把我许给另一个我不认识不喜欢的人。”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留在你身边。你说我不了解你,那今后的日子我慢慢了解你,你说我们不过是见了几次面,那以后我们可以天天见面。还有,你说你也喜欢我,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绿水说话的时候握着拳,眼神定定的看着他,心意已决。   “那如果相处久了以后,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人,相反,我是个怪物,你会怎么做?”鬼问道。   却见绿水不为这句问句所动,依旧是眼神坚定。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选择喜欢你,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好好地把握当下。今后如何,是今后的事,那就交给今后。”   鬼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站起了身,对着绿水伸出了一只手,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你该饿了,我们去吃饭。”   绿水心里也是满满的暖,笑着起身握住了他,同他一起出了宅子,朝着村长的住处走去。   *   老宅子彻底收拾好,是在三天以后,绿水和村长一家道了谢,打包了行李之后同鬼一起住了进去。   这处古宅很大,整理了一番之后能明显感受到先前住在这里的人的阔绰。绿水一边参观,一边把自己的行李往房间里送。   她同鬼的房间隔着一条走廊,想了想,她走过去敲了敲他房间的门。   白茂并不在房间里面。   绿水寻不到他,心里想着他可能是去了集市,也没太在意。但一个人在这偌大的房子里,的确是有些无聊,就想出门走走,顺便去趟集市,看看能不能遇到白茂。   却在刚走出宅子的时候,遇到了他的师父。   阿白的师父满面愁容,见到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原来他离开山林以后,还是不听劝地去找你了。”   013   绿水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向师父问了声好,说白茂已经打算住在这里了。   师父听完绿水的话,依旧是愁容满面,这神情让本来心情大好的绿水也有些慌张:“师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有些事情想找他问一下,白茂人在哪里?”   方才绿水寻了许久都没找到白茂,现在自然也是不知道他在哪里的。   绿水摇着头,请师父到宅子里坐下,让他等一等,说他应该不会出去太久。   师父坐下后,绿水就去厨房少了点水,拿着白茂新买的茶给师父泡上了一壶。   师父拿着茶杯喝着茶,茶香沁人心脾,让他很舒坦,他的心情也多少好了些,对着不远处正在摆放小物什的绿水聊起了天。   “第一次见你,应该是在山林的小木屋前吧。没想到这还真是一段孽缘,我第一次见到白茂的时候就在这里,他还是个孩子,后来他父母过世了,我便把他从这里带去了山林。”   “他的父母是什么时候走的?”绿水有些好奇。   “很多年前了吧,那时候白茂才十几岁,是场很大的变故,死了很多人。”师父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你喜欢他吗?”师父话锋一转。   只见绿水坚定地点了点头:“希望您能同意我们在一起。”   师父笑了笑:“这哪是我能决定的,不过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让他有了出去走走的想法。但是绿水,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都愿意和他在一起?”   “白茂是个好人,英俊体贴,倘若他变成了一个大坏蛋,那我就在他身边矫正他,人心本来就是向善的,只是有时候会走错了路。”   听着女孩的回复,师父抬起了头,看着绿水。   面前的女子手里拿着几个木质的杯子,也正在看着他,神情淡然但又有着不容置喙的确定。他大概是了解了为什么白茂这么的喜欢她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便对她说:“我只让他出来三年,三年后他还是得和我回到山林。”   “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绿水走到了师父的面前,诚恳地问道,“我真的很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我的父亲对我不好,我无家可归,现在也只认识你们。”   “而且,白茂他也喜欢我。”   师父并没有答应她,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所在,是老宅的大门门口,使得他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表情立马又是有些忧虑,   门前,白茂已经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有一会儿了,见他回来,师父便和绿水说有事要和白茂商量,绿水没听到师父同意,有些失落,但也只能扁了扁嘴,去了其他的房间。   白茂大约是猜到师父会来,走到了师父的旁边坐了下来,给师父倒了杯茶。   “官判家被灭门了,鬼,是你做的吗?”   师父的声音很轻微,他看着鬼,却见鬼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倒茶的手轻微地抖了抖。   014   那细微的动作看在了他师父的眼中,只见师父闭上了眼睛,大约是知道了什么,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原来真的是你……”   这时,鬼才开了口。   “师父,你我认识七十年,你不信我。”   鬼说话的时候神情黯然,他放下了手中的水壶,看着师父,眼神里是满满的失望。   “那晚我的确是去了京城,可我到达那里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   只听师父叹了一口气:“可那人的脖子上却有你的咬痕。”   “那是月圆之夜,我见满地的人都在流血,没能控制好自己所以才吸了他们的血,但师父,那些人确实不是我杀的,我发誓。”鬼替自己辩解道,“纵使我再喜欢绿水,我也不会做出这些有违法纪的事情。”   师父听到鬼笃定的话语,点了点头,应该是相信了他说的话,但他的表情依旧不明朗,似乎还有其他令到他忧虑的事情。   “那天夜里,官判的儿子看见你了。他没死,躲在了一旁,恰好看到了你吸食血液的过程。他把这件事情同主上说了,主上半信半疑,但又怕扰乱民心,便把事情压了下来,暗中调查,你这段时间要多加小心。”   师父说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站起了身,在厅堂里四处走了走,然后停下脚步看着鬼对他说:“最近这段时间,为了你好,我也会留在这里,一直到事情平息下来。”   “谢谢师父。”鬼道了声谢。   “只是,绿水那个孩子……你打算告诉她实情吗?”师父转过身,面向着前面的回廊,他正朝着不远处的厨房那里看去,绿水正坐在那里清洗着蔬菜,似乎是在准备晚餐。   她皱着眉头,动作认真,大约是因为方才自己的请求没有得到师父的同意,所以看起来还有一丝丝的烦忧。   “我不知道,师父,我……”鬼有些犹豫,“我想告诉她,可是我又害怕她会被我吓到,然后离开我。”   “过去七十年里,我一直同师父您在一起,过去您对待我亲如父亲,从未远离,但其实我心里也会害怕突然有一天你远行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找我。绿水是我在这世上第二个对我这么好我也想对她好的人,所以我才会害怕。”   鬼说着心里话,话语听得出来他的担忧。   “师父,我还能再成为人吗?”他又一次的试探性地问道。   只听师父的回答直截了当:“不能,这么多年,为师一直在寻找能恢复你记忆和令你重新变回人的方法,可惜,并没有。你若是想和她长久,除非,她也变成同你一样的身份。”   “只是,在人变为吸血鬼时候所经历的痛苦,你应该深有体会,除了会忘记前生的记忆以外,还有可能产生偏差甚至是死亡,这种事情太过冒险,若她肯,但以你的性格,定不会让她这样。”   鬼苦苦冷笑了一番,话语悲凉:“那我与她这一世,终究是有缘无分了。”   015   因为准备的有些仓促,三人的晚餐很简单。   师父似乎是很多年都不曾坐在饭桌上吃东西了,这番同他们二人坐在一起,倒也觉得不错。只是他望向鬼和绿水的眼神里,依旧是有着担忧与烦恼。   第二日,正如师父所说,村里便来了许多的官兵,一时之间村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三五个聚在一起议论着也议论不出。   整座村子不到一个时辰便被围了起来,接而官兵进村一家一户地查。   首先去的就是村长家,官兵首领检查过后,直接问了村长最近村里有没有来新的住户,村长想到了白茂这个人,但又想到他曾说过这里是他的故乡,而不远处也的确是他家中的祖宅,他应该也不算是新来的,于是思前想后便没有把白茂供出来。   查到白茂家的时候,是绿水和师父在外接待的官兵,官兵走到白茂房间的门前敲门,许久白茂才开了门。   师父替他易了容,因而官兵见到他以后,只是简单对照了一下画像,确认不是画像上的人以后便从屋内走出去了别家,在那空档里白茂趁着绿水还没进屋,又恢复了自己的容貌。   “阿白,我方才听他们小声说话,他们好像是在找寻灭了官判家的怪物。据说是个吸人血的家伙,可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呢?”绿水把这一切当做了一个笑话说给了白茂听。   可面前的白茂在听了她的话以后表情却并不明朗,那瞬间的神情看在了绿水的眼里,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紧。   村子的搜查一直持续了一整天才结束,官兵们什么都没有查出,最后只是把画像在村口那里张贴了一下就离去了。   村民聚集在村口看着那张画像,说着自己所听到的事情,几乎是个个都怕的不行。从老宅子里出来凑热闹的绿水走到了村口,那里人太多,她挤不过去,只能在原地听其他人说话。   “听说罪犯是个吸血鬼,知道什么是吸血鬼吗?那可是个恶魔啊。”   “那他同官判家到底有什么仇恨,居然会灭了他满门,是不是发起疯来,谁的血都吸?”   “那可千万别,要真是这样,以后还怎么活?”   ……   村民们的想象力和言辞都愈发丰富,最后甚至提到了官判家本打算娶亲最后女子逃了的事情,这让绿水有些心虚。   最后日暮时分,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画像前的人才逐一散去,绿水才慢慢地走到了那画像前,对着那上面瞅了许久。   画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是二十出头的年岁,其实画的很模糊,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但不知为何,连同方才那一瞬间,竟会让绿水有了这人是白茂的错觉。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白茂公子温润善良,又怎么会是村民口中的怪物?   是她自己前段时间遭遇太多,所以疑神疑鬼才会有了这样的错觉。   她这么想着,心里宽慰了很多,最后长吁了一口气,转过身想要回家去准备晚饭,却不想在她回过头以后,竟让她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官判的儿子,居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绿水,话语轻浮到让绿水觉得由外及里的不舒服。   “来这里搜查的手下刚同我说似乎是在这里看到了你,我正好奉主上的命令来到了这附近,听他们这么一说我便来这处,看来我没来错,果然是你。”   “还真没想到啊,绿水,你居然会逃到了这处。”   他慢慢地走近绿水的身边,言语暧昧。   “你同我爹那未能完成的婚事,要不你就委屈一下,同我完成好了?”   016   太阳已是完全落山,绿水却没有回家,白茂坐在厅堂中,心里满是不安。   师父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再等一等。   他便又多等了一刻钟,而她依旧未归。   月色渐浓,桌上的菜已然凉透,白茂不顾师父的劝阻,直接夺门而出,来到了官判儿子暂居的酒楼门前。   果不其然,绿水是被他们抓来了这里,他甫一踏入这家酒楼,便嗅到了绿水的味道。   也顾不上其他,哪怕被拆穿身份也无所谓,此时他除了救出绿水,别无他想。   走到绿水所被关押的门前,他直接推开了门。   令人疑惑的是那个房间却并没有很多人看守,远远看过去,绿水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睡梦中。   他不知道是否有诈,左右环顾了一圈,才发现帘幕后面的小桌旁正坐着官判的儿子。   他低头煮着一壶茶,水刚烧开没多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大约是察觉到了有人到来,他起身从帘幕后面走出,看着白茂笑道:“你果真是来了。”   “你不怕我?”   面前的人曾在月圆之夜亲眼见识到了他吸血的全过程,又怎不怕他?可他偏偏又是满脸的无所畏惧,这让白茂难以理解。   “有什么好怕的呢,都已经家破人亡了,我的命现如今也不过是贱命一条。你要杀我,轻而易举。”   白茂更是疑惑:“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同你做一笔交易。我虽见到了你的真实面目,但也知道不是你杀害了我的全家。我同我父亲其实并不亲密,我仅是他庶出的儿子,他被杀了其实我也难过不了多少,但我的母亲还有我的弟弟,他们却无一幸免于难。”   说话的男人叹了口气。   “是右相,那天夜里我瞧见了他的家奴。他们杀了所有的人走后没多久,你就来了。那天夜里你速度极快,力量也大,起初我还以为遇见了高手,直到看到你嗜血,才明白原来你是吸血鬼。”   白茂皱了皱眉头,问他:“那你明知道凶手是谁,为何不直接同主上说?反而说是我杀的?”   “因为仅凭我一人之力根本做不到,根本报不了仇,所以我才胡乱的说了谎。你具有强大的力量和速度,我希望你能帮我杀了右相。事成之后,你和绿水可以安然离开,我会尽我最大可能帮助你们隐姓埋名地生活。”   “那要是我不答应呢?你要知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白茂看着他,冷笑道。   “那绿水一生都将不得安宁。”官判的儿子早就有所准备,“据我所知,你同她是打算在这里定居的,若她知道了你的身份,若全国通缉你们二人,你以为她今后的人生还有什么自由与快乐呢?”   他句句在理,句句都在逼迫着白茂做决定。   可白茂不愿杀人,他们官宦之间的权益斗争,他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唯一在乎的,就是那个现在正躺在床上沉睡着的女子。   “你有想过,如果她知道了你的身份,她会怎么做吗?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明知道你是什么,却还能如此坦然的面对你的。”   “尤其,还是一个弱女子。”   白茂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一直看着绿水,许久,他才出声:“你给她吃了什么?”   “吃了些利于睡眠的东西,对身体没什么坏处。”   男子说完,往后退了一二步,转身走回了帘幕那处,端了杯凉了些许的茶水给白茂,白茂不接,他便拿在手里,自己饮了。   “你把她带走吧,这笔交易你做或不做,三天后给我回答。”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金服。这几日我都住在这里,你若是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还有,你也别想逃跑,跑得了一日,跑不了一辈子,况且谣言传得比什么都快,或许还没等你躲避好,绿水就已经知道了一切想要离开你呢。”   他看着白茂微微笑着,那笑容意味不明,让人很不舒服。但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补充道好,   “啊,对了,你如果好奇七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你也可以来问我。”   “当然前提是你得答应同我做这笔生意,否则,一切免谈。”   017   绿水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昨夜里她还未吃晚饭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现在肚子自然也是饿了。   “阿白……”她看着坐在她前方不远处的小桌子旁,背对着她的男人,小声的呼喊着。   听到绿水的声音,白茂回过了头,本来面色还有些凝重的他,在看到绿水的一霎那恢复了平静。   他起身,端了杯热水,走到了绿水的床边让她喝下。   “师父方才给你做了些吃的,赶紧过来吃一些吧。”   绿水点了点头,把空空的水杯递给白茂,下床穿了鞋,洗漱后去了厅堂,坐在了白茂的身边。   桌子上是小米粥和一些简单的配菜,看上去是才做好没多久。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温和的小米粥真是暖人心胃,吃起来舒服极了。   等吃完,绿水才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明明……明明她遇到了官判的儿子,明明那人说要带她回到都城,随后她被带到了一个村边的小酒楼,可为什么醒来以后她又回了这里。   难道昨日的一切都只是场梦吗?   “昨天我……你……”绿水头昏昏的,也不知道怎么把话说清楚。   “是我去了酒楼带你回来的。”白茂直接言明,没有丝毫隐瞒,“他有对你说什么吗?”   绿水想起了昨日金服对她的戏弄,有些气愤。   那个人步步逼近,说让她随他完成那份婚约,绿水自是不随,转身就想跑,奈何金服直接抓住了她。   那个人仰天大笑,接而看向绿水:“不过是个玩笑,我父亲已经过世,那婚约便不复存在,我找寻你其实是为了找到救你的那人,此刻他应该在这个村庄里吧。”   “毕竟这曾经是他的故乡。”   原先还打算逃离的绿水听到金服的话语,反而更多的是好奇。   “你怎会知道这里是他的家乡?”   金服只是笑笑,让绿水随他去酒楼,说等去那里一一道来。   绿水被抓,也是逃不了,只能暂时委曲求全,却不料没多久也不知道是怎么便昏睡了过去。   收起回忆,她看向白茂,原先温和而又满是笑容的男子脸上却见不得一点开心,反而是满面愁容。   “阿白,他对你说了什么了吗?”   白茂却摇了摇头,这时才扯出了一个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什么,只是让我帮他一个小忙。”   “他似乎对你了解很多,我觉得你还是小心点为好。”绿水见白茂不愿多说,她便不再去问。   面前的男人,是她此生认定的唯一的托付,信任他、恋慕他、陪伴他,除此之外,其他的,她都不想去多想。   “阿白,我还是很困,还想再去睡会儿。”她微微笑着打了个呵欠,站起身又对白茂交代了一件事,“刚刚洗漱的时候遇到了师父,他说你有时间就去找一下他,他有话对你说。”   白茂点了点头,话语温柔:“知道了,快去睡吧。”   他坐在那里,看着绿水渐渐远去的背影,放在桌面上的手不经意间已是攥成了拳头。   三天,这三天该怎么度过呢?   是把一切都告诉绿水,告诉她他其实是吸血鬼,是一个怪物,根本就不是一个常人。还是什么都不说,按照金服的要求,去杀了左相,让双手沾满血腥,从此在金服的庇佑下,看似自由的生活在这里。   可是,他根本就连人都不算啊。这样的他,又如何同绿水度过这一生?   简直是莫大的笑话。   哪怕他什么都不说,时间也会让他露出蛛丝马迹,绿水会逐渐地老去,而他则一直年轻,再怎么隐瞒,再怎么不愿去说,也终究是被发现的。   而知道了被自己欺骗的绿水,又会怎么做呢?   想到这里,他无奈地笑了,抬起头,便见到师父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也仿佛是做出了决定。   “师父,我想把这一切都告诉她。”   018   “你决定好了?”   白茂点头,与其这般欺骗她隐瞒她让她陪着自己,可这种隐瞒又能有多久呢?还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把一切都告诉她。   “师父,我去见了金服,他说让我杀了右相,还说会告诉我七十年前的一切。可是师父,我不想杀人,一点也不想。”   如果是从前,怀着那对过去记忆的向往,兴许他还会考虑答应,毕竟杀一个人于他而言易如反掌,可现如今他遇见了绿水,他就想为了她成为更好的自己。   “那过去的事情,你还想知道吗?”师父问道。   “想还是想的,但总有其他的人知道,又何必设限于金服?”   师父“嗯”了一声,看着白茂又抬头看了一眼方才绿水离开的地方,愣了一会儿,最后又看向白茂,那神情看不分明,也并不知道他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厅堂里突然间陷入了一片安静,白茂低下了头,像个认错的孩子一样叹了口气,最后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前对他说:“如果她接受不了离你而去了,山林里的那间小屋,你随时都可以回去。”   *   绿水回房后睡了很久,夜里醒来的时候她看到白茂正在门外的台阶上坐着。   他的背影十分孤寂,也不知道为何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夜里,那时他还是个样貌不凡风度翩翩的少爷,周身带着五颜六色的好看光环,她穷困潦倒饥肠辘辘为讨一口饭吃,鬼使神差地将他拦下。   如果那时候就任他从自己身边路过,或许他还一如第一次见她那般?   她摇了摇头笑了笑,似乎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自己在麻烦他,求他给口饭吃,求他救自己,承了他的恩情,与他一路随行,最后与他住在了这里。   可白茂也十足爱她,她能感受到那份真心。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美妙,美妙到她一点都不想别人介入来打扰,可现在她看着那孤寂的背影,也是知晓了必有让他烦心的事情。   该怎么去安慰他呢?   似乎……她还从来没有安慰过一个人。   女子有些不开心地叹了口气,发出了声响,白茂听到后回过了头,见绿水醒了,微微笑了。   那笑容映着月色真是好看,好看到让人迷醉,就仿佛是第一次见他的那个月夜,什么都是刚刚好的氛围。   白茂冲着绿水招了招手,想让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绿水笑着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坐在了他的身侧。   “在想什么呢?”绿水问道。   白茂偏过头看向她,夜色里女子的眼里是朦胧的美,女子的笑容也像是烈酒令人愈发迷醉,他看着这样的她,心里有些不舍,可还是握紧了拳头,把想说的说出了口。   “我其实对你有隐瞒的事情。”   却不想,还未等他说完,下一秒,绿水却主动吻上了他。   那个吻里含着女子的香气,像迷|药一般的摄人心魂,他原先想好的一切的用来坦白的话语都全然荒废在了他的脑海里,他现如今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只想好好地品一品现下的欢乐。   “阿白,我爱你,我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   女子轻声呢喃着,双手不觉间已经缠上了他的脖颈,她的身体是那么温暖,让他冰冷的周身和冰冷的心都一起沸腾了起来。   一旦可以拥有,就不想放手。   夜晚令人迷醉,也不知是怎的,那瞬间白茂的脑海里全然空白,这几日的惴惴不安与隐忍,在绿水的主动与连连攻势下,他尽然彻底地乱了手脚。   不应该,不应该,不应该。   可偏她又是那么美好。   “阿白,我不后悔,我真的无所谓。”   那似乎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话,令人无比心疼,让原本想要放开她的白茂不自觉地又拥紧了她。   ……   夜色缭乱,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房间的门紧闭,房内已是一片凌乱,绯红着脸的绿水依靠在白茂的肩头睡得很沉,看起来很是疲惫,而此刻已然从混乱中清醒的他,心里的思绪却比之前更加浓重。   他看着身侧的女子,伸手捋了捋她额前的发。又是这般看着她看了很久,最后竟也昏昏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是师父将他从睡梦中唤醒的,醒来已是中午,不知怎的本不该睡去的他昨夜却像个常人一般地睡了过去,而现在他还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很晕很晕。   他看着整齐的房间和自己整齐的穿着,也不知道昨夜发生的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可师父的一句话却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绿水回都城了。”   019   “她走了吗……”   白茂看着门外,那里空空如也,整个宅子中他嗅不出一丝绿水还在这里的气息。   她的确是走了。   可明明昨夜……如果昨夜的那一切那是真实存在的,那时她还在他的怀中,成为了他的人,替他解忧令他欢喜。   可这样的她,还是离开了。   “绿水她都知道了。”师父叹了口气,打断了他的思绪,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今早她来问我你究竟是不是村民口中说的吸血鬼,她似乎很早就知道了。”   白茂看向了师父,此时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他虽然已经做好了绿水会离开的准备,却不曾想真的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自己的内心竟会这般空虚。   过去七十年里他不曾有过期待,因为也不曾失去什么,情感也几乎是毫无波澜。而此时,他却像是被掏空了整个心脏一般的难受。   他说不出话,可是还是问出了口。   “所以你都告诉她了吗?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师父点了点头,他想起了今日早晨他从林间归来的时候,绿水正低着头在宅前来来回回地走着,似乎在等待着他,有话要问也有话要说。   他记得很清楚,绿水的第一句话就是直截了当地提问着白茂的身份。   她说某次听到了师徒的对话,心里有所怀疑,再到后来种种,这怀疑就逐渐变成了事实。   “她说她想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让你在这里等她一段时间。”   “那她去哪了?现在在哪里?您就这么让她一个人走了?”   想到这里回都城路途遥远,仅凭绿水一人路途必然诸多险阻,不得安全,白茂心里担心,立刻推开了被子从床上走下。   可能是行动太快,血液冲上脑门的瞬间让他有些眩晕,还未迈出门便眼前一黑,幸好被师父及时搀住了。   “绿水说她昨夜给你点了香,所以你才睡了一整晚,那香对身体没有坏处。”   “她现在到底在哪里?”白茂并不想听这些话,此时他只关心他的爱人是否安全,见师父不语,便扯开了师父搀着他的手,虽然头晕,但仍旧朝着门外奔去。   此时正午的阳光强烈,抬起头看向天空甚至有些晃眼,白茂刚迈出门还没走几步就觉得一阵钝痛从脸上传来。   那感觉太过熟悉,也太过可怕,让他立刻后退到了室内。   吸血鬼与生俱来的惧怕阳光与惧怕火焰,长期地处于这二者之下,便会灰飞烟灭。   可他明明穿了道袍,明明之前一点事都没有。   难道……   他立刻查看了自己所穿的衣物,这才发现他一直穿在最里面的黑色道袍此时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一重又一重的打击,让他心生绝望。   他爱慕的人知晓一切后离开了他,甚至都不曾道别。而他想去确认一下爱人的安危,可偏又失去了白日里出行的唯一的依托。   他看向了师父,那位年迈的长者欲言又止,也是满脸的无可奈何。   他似乎是知道了答案,该是绿水拿走了它,可白茂还是用了生平第一次无奈又绝望地口吻问向了站在他身旁的人。   “师父,我的道袍呢……”   还有……我的绿水呢?   020   师父出门寻绿水寻了许久,日暮时分还未归来,太阳落山之前白茂出不了门,好不容易熬过了最难熬的几个小时,总算是等到了太阳落山的白茂,这才走出了家门。   四下寻找了很久,回到村子夜夜深了,村落里的人几乎都睡去,白茂想了想,还是去找了金服。   虽是夜晚,但酒楼那处也是个繁华的地段,此刻灯火通明,来往的人众多,看起来热闹非凡。   白茂顺着上次的路,走到了金服的门前,也不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今日,金服衣冠堂堂,他依旧是煮了一壶茶,这日的茶香味更浓,沁人心脾。   他看起来已经在这里等他等了许久。   “你终于是来了,做好决定了吗?”   却还未等金服抬头,面前的男人已经飞速地移动到了他的身侧,直接扼住了他的脖子。   “你把绿水藏哪里了?”   来酒楼之前他去了都城,绿水并没有在家中,整个都城里也没有绿水的气息,他寻了一路,一路都没有,就仿佛这世界上没有这个人一般。   他把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最后只能来到这里。   金服有些惊慌,被扼着脖子说话都有些颤抖:“你先松手。”   “绿水在哪?”白茂已经没有耐心了,又紧了紧手,大声地在他耳畔问道。   听到室内声音的一些随从立刻举着刀走进房间,一推开门便看到白茂掐着他家大人的脖子。   这等时候,只见金服挥手,似乎是让随手不要管。   好半天才略微冷静下来的白茂终于松了手,金服连连喘气,等差不多恢复了才回答他的问题。   “绿水不在我这里,我和你说好了三日,我就给了你三日,我金服光明磊落,又怎么会做这种下作的事情?”   金服说完,偏头看向那个方才差点掐死了自己的男人,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到底不是常人,他的力量很大,眼神也是满满的凶光,让他不禁愈发的害怕。   “七十年前,朝中权力斗争严峻,这里一户人家被满门暗杀,没留下一个活口。”   “那户人家的主人是当时世子的讲师,也是朝中先皇看重的大臣,却因为维护世子,阻碍了右相,被杀害了。”   “那户人家姓白,便是你家,而当时的右相则是现今这位右相家族中的长辈。那段历史很早就被彻底掩埋起来,几乎是没什么人知道,世子连同主上也都没有问责,我之所以知道,还是我家中的人告诉我的。我想我全家被杀,多半也是因为知道这个秘密的缘故吧。”   绿水已经走了,金服明白这笔交易已经无法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进行了,想想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仔细想想,你我二人的命运也几近类似,都是全家被杀,也都是当朝的右相所做,想来也是荒唐可笑。”   金服说到这里无奈地笑了笑,又补充道:“可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你死而复生成为了具有强大力量的鬼,而我侥幸逃过一死,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么一看,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并有着永生不老的肉体,这看似煎熬,但总也好过活着什么都知晓但却无能为力吧。”   021   金服说完,后退了一两步走到了桌前,拿着里面煮好茶水的茶壶给他和白茂各倒了一杯,他将自己的一杯饮尽,另一杯放在了桌上,等着白茂来取着饮下。   课此时的白茂,在听完了金服所有的陈述以后,愣在了原地,因为他并不知道金服的话可信不可信,可偏偏从这一刻起,记忆的窟窿随着撕裂的一角越来越大。   他似乎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他的确如绿水一开始所认为的,是个富足的两班家的少爷,同时他也看到了很多次模糊记忆中所见过的父亲母亲。   他的头随着记忆愈发清晰而变得愈发疼痛,便推开了座椅在那里坐下,用尽全力的开始回想。   他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起了过去在故居居住的日子,他的母亲总会带着弟弟坐在门前等着他与父亲从远方的都城归来。也想起了曾经入宫在宫室里见过的主上、世子和太妃等尊贵的人。   自然,他也想起了那时候的右相。   他记得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同父亲在都城归家的途中被人跟踪上,随后在人烟较少的地方被重重阻拦,来人说主上要以逆谋的罪名要将他们就地□□。   可父亲却认出了他们是右相家的人,他说他信任主上,主上绝不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便带着白茂开了杀戒。   父亲的剑术极佳,不出半刻,便将来人杀尽,那时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白茂十分害怕,躲在父亲的身后,不敢看那满地的死尸,心里则是为不远处的母亲还有其他的家人担心着。   可当他们到家时,家中的所有的人都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看起来都已经过世了许久,他的母亲和年幼弟弟也早已没了呼吸。   他想起了那瞬间的悲痛,心里不由地一抽,七十多年来都不曾流过泪的他,此时却已是满脸泪水。   他想到了后来发生的事情,那阁楼之上的士兵们,那地面之上的右相的家奴,都将他和父亲层层包围,根本逃不了,根本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也不知道究竟是挨了几剑,他倒下前看着声旁的父亲也没了呼吸,他便闭上了眼眸也等待着死亡,他能听到右相家的人一一撤离,也听到了逐渐走近他身旁的脚步声。   还有脖子上突然传来的钝痛,以及不知为何全身血液的沸腾。再然后,他像是被喂了满口的鲜血,也不知道那血究竟是谁的。   他只是想,那时候的自己一定是死了。   ……   恢复了所有记忆的白茂接过了金服递给他的茶水一饮而尽,长吁了一口气后站起了身。   “你就不打算做些什么吗?比如报仇?”金服见他要走,连忙问道。   “现在我只想找到绿水。前生种种都已经过去了,那些人,七十年的时光应该也都不在了吧,我又能向谁报仇?”   只见金服无奈地笑了:“也是。也罢……我也不勉强你,但如果你以后改变了主意,我在都城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白茂点了点头,也没再说其他,从酒楼中走出,继续去寻找绿水去了。   022   昼伏夜出,已经不知道是过去了几个日月,绿水就像是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般让他遍寻不得。   这整个朝鲜他都已经找过,每一户人家他都仔细地看过闻过,只有少数的嗅到了些许绿水的味道,但接着往下找的时候,却又找不到了。   就好像,绿水是在刻意地躲避他。   但这一切都不过是猜想,他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个女子现在是否安全,哪怕她不想见到他,他还是想要知道她此刻究竟在哪。   这天夜晚,月亮格外的圆,他嗜血的本性又发作了,他想起了在官判家那夜吸食人血的快|感,强忍着却又忍不住。   他的师父就站在他的身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克制,可是那旧日的记忆连同对鲜血的渴求,随着月光渐浓,让他更是难以忍受。   最后他挣脱了师父的束缚,想要出门,被他推倒在地的师父立刻起身拉住了他:“白茂,不要这样,忍住!”   可他忍不了,也再也不想忍了。   脑海中又一次出现了举家被杀的惨状,想起了那一年父亲倒在他身旁的那一瞬间,还有无数的剑朝着他挥过来的时刻……   到底为什么要想起前生那些惨痛的记忆呢?如果还是一如过往对过去的一切都不知道,心里应该也会好受许多吧。   冰冷的鲜血冲上了脑门,他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将师父狠狠地向后推去,他本就是壮年,力气大行动也快,师父虽然武功在他之上也扛不住他这般突然地袭击,只得狠狠地摔倒在地。   他没了桎梏,便立刻从房门冲出。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仿佛此刻正是七十年前的那一夜,他被众人围剿的瞬间,他的脑海中只想大开杀戒,想杀个痛快。   行动比大脑的反应要快的许多,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奔到了旧日居住的小屋那处,在那个山林里仿佛是有人和鲜血的味道,让他有些迷醉。   只是,他在那山林间找了很久也没找到那鲜血的来源,最后便彻底放弃,直接奔去了记忆中的右相的家中。   仿佛是七十年前的他,仿佛是七十年前的右相的宅子,他误以为还是那个杀了他全家的可恶的右相,便露出了爪牙,在众人惊慌失措和惨叫连连中大开了杀戒。   一个又一个地倒下了,整个宅子里都是鲜血的味道。   真是好闻啊……   他突然发现这场杀戮的游戏居然这般令人愉悦,不觉间早已将师父的教诲抛诸脑后,反而是愈发痛快的杀红了眼。   却再踏进右相的门前,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绿水的味道啊!   那从衣物上传来的淡淡的熟悉的香气,是她没错!   果然回过头去,就看到右相将刀架在了一个女子的脖子上威胁着他,让他不要乱动。   而那个女子被蒙着双眼背对着他,但他从那气味中认得那就是他找了这么多天的绿水。   他有着一晃神的清醒,又有着一晃神的后悔,可早就被激发了血性的他,在这月夜中,在这满满的血腥味中,又哪有理智可言?   他只想杀人,只想饮血,只想让他过世的父亲母亲从睡梦中醒来,继续陪伴在他的身边。而右相手里抓的那个女人,她是谁?他突然之间模糊了记忆,这七十年的事情都再也记不起,而他也不在乎,他只要记得现在的他有着超凡一切的力量。   随即下一秒,他便朝着右相奔去,直接要了他的命。   而右相的刀也在他死前,直直的抹在了那个女子的脖子上。   夜色渐浓,本是祥和的都城渗着满满的血腥味,白茂看着满地的尸体,心里是一阵变态的满足,他仰头大笑着,像是个疯子一般在这庭院处来回着。   “人到底是脆弱啊,就这么轻轻地用一点力量,就死了。”   他说话时的眼中还泛着凶光,说着嘲讽话语的嘴角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   也就在这一瞬,在他刚察觉危险来临时,一把匕首刺入了他的身体。   023   也不知是在睡梦中沉睡了有多久,那过往的画面一一在他的脑海里闪回着,他看到了父亲母亲,看到了师父,也看到了绿水。   他们都温和地冲着他微笑着,那画面极其温暖,让他无比舒服。可随后又逐渐的远去,就像一个幻影的泡,稍微触碰到,便轻易地碎了。   再度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   他也不知道为何,可能是那个梦境太暖,回归现实的他只觉得心里无尽的悲凉。   环顾四周,他发现这是一处他从未来过的地方。洞穴里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来过的气味。   他找了处地方坐下,靠在了墙边。他的头很疼心里也疼,昏迷前的记忆越发模糊,他便用力地去回忆,却也只能依稀的记得自己好像是被人在身后刺了一刀,他奋力反抗最后逃脱了那里,昏死在这处。   可为什么会被人刺?又是被谁刺的?他昨夜到底是做了什么?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在月圆之夜失了控制,而清醒过来以后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他想着这个问题,心里有着隐隐的害怕,但始终是没有解答,有些郁结,又觉得有些闷,想站起身去山洞外面透透气,就在往前走了几步的瞬间,撕裂般的疼痛从背后伤口处袭来,随之涌上的便是那天夜晚的回忆——   他仿佛是看见自己变成了一个恶魔,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在右相的家中几乎是杀光了所有的人。   甚至,他好像、大概、可能是看到了绿水。   那被右相挟持的绿水,如果他没有记错,最后死于了右相的刀下?   巨大的恐慌从他周身蔓延开,他不自觉地全身颤抖了起来,最后连站都站不稳,踉踉跄跄地往前行走着,最后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这怎么可能?这会是他吗?   可那记忆太清晰,那触感也太真实。是真的,也的的确确是他没错。   他到底做了什么呢!   而绿水……她真的,真的就在自己的面前死去了?   他脑海中想起了许多有关绿水的记忆,那个小叫花子,那个穿着嫁衣的美丽的小姐,那个后来穿着一身朴素衣服愿意与他此生相随的女子,就这么不在了吗?   两行泪水从他的脸上划过,他抚了抚自己的脸,不知不觉间已经满是泪水,原来他还是会哭泣的。   也不知道是在那里停顿了有多久,他看到洞口处的光渐渐地消散开,知晓了夜晚降临,便从洞中走出。   即使那记忆如此鲜活,他还是想要去右相的家中去看一看。   又或者,去寻找绿水……的尸身。   毕竟,眼见为实。   可能是吸食了人的鲜血,此刻他的能力比之前强大了许多,很迅速地就到了右相的家中。   他站在屋顶上朝下俯视着。   那里满是血腥,地面上经人打扫过后还残留着血迹。   最为可怕的,那血迹里,他真真嗅出了绿水的味道。   他闭上了眼眸,内心的怨念与后悔不断地攀升,他知道他不能这样,一旦失了心性,后果便会越来越难以受到控制,可他承受不起,承受不起他现在看到的这一切。   他双手沾满了鲜血,也没了爱人,这样的他,实在是太陌生也太可怕了。   他突然想到了师父,也不知道师父在哪里,看到他,又会如何?   那年迈的师父,该是他唯一的依托了,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师父,让师父帮一帮他,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做。   哪怕就是让他死,只要能换回绿水,他也心甘情愿。   可就在转身的刹那间,那个夜晚的最后的回忆也冲上了脑门,记忆的最后的碎片也在这一时刻拼接完全。   他想起了刺入他身体的那把匕首,想起了回过头看见师父满脸失望的表情,连同师父的那句话——   “白茂,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徒弟。”   “现如今你满身杀孽,我唯有替天行道了。”   原来,连师父都不要他了,师父说他该去死。   他知晓了结果以后,停下了想去寻找师傅的脚步,嘴角扯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双眼含着泪,就这么停驻在了右相家的屋顶上。   也不知道时光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路边来来去去了多少人,他只觉得内心越发的寒冷,思维也越发的迟钝,意识也是随着心性的不受控制越发的浅薄。   最后他闭上了眼睛,沉睡了许久,他想陷在一场美梦中,在久违的阳光下听从师父的话,把这一切做个了断。   可当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他却再度睁开了眼睛,那本是乌黑的眸子,已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他看着不远处远方渐渐升起的太阳,仰头大笑,嘲笑着那个已经被封闭在身体里的仁慈、懦弱与胆怯的自己。   “只要有力量、有永生,那我就能应有尽有。”   所以,死?他到底为什么要死呢?   便在阳光冲破云层的刹那,飞速地从屋顶奔至暗处,他看着不远处的都城,嘴角勾了抹邪意的笑。   024   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月,孤独,满身的孤独笼罩着他。   无数个日夜里,他孤身一人的时候都会回忆着他化为鬼后的七十多年的岁月,那岁月里安详寂静,又有着师父的陪伴,哪怕他什么都不知道,哪怕他满心的对过往的好奇,他都觉得那是他这一生中最平静也是最舒适的七十年。   再然后遇到了绿水。   那个女人,承了他的恩情,此后始终站在他那一侧。   令他欢喜,替他解忧,是他此生唯一的挚爱。   可即便是这样,在知晓真相的刹那,在需要做选择的瞬间,她还是逃离了。   她便是这样的一个人,给了他美好的记忆,也给了他惨痛的记忆。   还有金服,那个和他境遇相同、但结果却好于他的官判家的少爷。   那一日右相举家被杀以后,整个都城都满是吸血鬼的传言,他被金服庇佑,在他家的宅子里修养身息了许久,再后来,金服便在都城的正中心替他修了一处地宫。   他记得金服那时候对他说的话:“你替我报了仇,我自是不会亏待你。”   再后来,金服借着白茂和家中原有的势力成了朝中权高位重的大臣。   他们二人,一个是被杀戮杀红了眼,一个是被权力和地位熏红了眼,最后联手把整个朝廷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可与白茂不同的是,金服只是一个平常的人,有七情六欲也有生老病死。   大概是在他与金服认识的第六十年,金服拿着瓶上好的老酒来了他的地宫,说他老了,身体是愈发的差了,大概是活不了多久。   他记得那时候的金服,步履蹒跚,先前都是小跑着找他来叙旧的人,现如今已经是白发苍苍,而白茂依旧是许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模样。   “有着漫长的生命和无限的力量,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金服替他倒了一杯酒,看着他继续说道,“但这漫长的余生里,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这份孤寂,怕是我忍受不了的。”   “如果当初我没有去你的家乡,没有找到绿水,也不知道这结局是否会有不同。”金服饮下了一杯酒,“至少,你同她还有最后的商量和妥协的余地。”   只见金服闭上了眼睛,大概是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不该再有所隐瞒,此时不说便再也没机会说了,便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右相举家被灭之后,我去那里寻遍了都没找到绿水,那时候右相怀里被他用来威胁你的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绿水,她是绿水的姐姐,那夜穿的是绿水的衣服。”   “想着她可能还活着,我便找了她六十年,也因此隐瞒了你六十年。”   “可是白茂,她就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他说完,看了一眼面前的白茂,与他所设想的截然相反,那男人脸上只是带了淡淡的笑容,仿佛是释然了一般,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白茂他说:“无所谓了,真的无所谓了。”   “她活着也好,死了也罢,这六十年她都不曾来找过我,早已是有缘无分了。”   他同金服说着话,脑海中却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家乡宅子里,那个女子坚定地对他的师父说希望他能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他记得那时候师父问她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都愿意和他在一起。   自然也记得那时候绿水的回答。   “白茂是个好人,英俊体贴,倘若他变成了一个大坏蛋,那我就在他身边矫正他,人心本来就是向善的,只是有时候会走错了路。”   可现如今呢?   他看着金服微微地笑着,同他一番谈话后送走了友人。   几个日夜以后,金服府上的人过来传话,说金服已经去了,走的时候很安详,还念叨着老友的名字。   他一个人坐在地宫里,听着下人的话,看着那明亮的、他现在走不出去的洞口,突然落下了泪水。   025   又是许多年过去,朝代已经更迭一轮又一轮,他的身边也再也没有任何人的陪伴。   嗜血的杀戮,也随着朝代的更替是一轮又一轮。   他便是这般空洞无味地生活了这么多年,王惧怕他,因此听命于他。百姓惧怕他,因此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想要杀死他的人,可他们卑微的力量和转瞬即逝的人生,却使得他们手无缚鸡之力。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自己的同类。   金圣烈。   他看着他便想起了自己的师父,便也知道师父与他在这数百年的纠缠中再也抵抗不住,把一生的功力都传给了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而后离去。   这真是荒唐可笑的一生,可即便是荒唐可笑,他也不愿意就此败下阵来。   虽然活着痛苦,但他并不想死。   因此他还是询问了金圣烈,愿不愿意同他做个伴,甚至想要勾起他内心的邪恶。   可终究是毫无结果。   那个男人,像极了许多年的自己,正直勇敢,哪怕是个吸血鬼,却依旧心念苍生,克制住了心魔。   他失了绿水,金圣烈失了明溪,相同的境遇下的他们竟站成了正邪的两端。   而金圣烈为了杀死他,联络了王孙,甚至找来了据说是他的后代,一个叫做赵杨仙的女孩。   那女孩看起来可爱,眉眼之间也有些熟悉,可怎么会是他的后代呢?   真是笑话。   他嘲笑着金圣烈的自不量力,但内心也是隐隐地有些担忧。   毕竟他承了师父毕生的功力,虽然未能达到师父的高度,但也是十分厉害了。   尤其,金圣烈想要杀死他的心那么强烈。   可这世界上的人有什么好?金圣烈他有什么好出头去庇佑苍生的?醉生梦死浑浑噩噩去度过余生虽然十足痛苦,但也好过周日的奔波甚至都毫无结果。   直到后来他从金圣烈的眼中看到他对赵杨仙那个女人的爱慕,这才明了他到底是为何这么迫切的想要杀了他。   他爱了绿水一辈子,也只爱过她,此外再也没有过别人。   可金圣烈呢?明溪去了以后,他放下了她,又爱上了另一个人。   而那个女人,知晓了他是吸血鬼以后却不离不弃。   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不同?   为什么绿水却离开了?   为什么他却放不下?   因爱生痴生怨,甚至有时想起来他都有些责怪他爱过的那个女人。   他的爱成了执念,成了心魔,控制住了他的全部,他满手鲜血,早已是回不到过去了。   他一开始还是相信转世的说法,便在这世上活了这么多年,又是寻寻觅觅,可找不到,他却犯下了那么多罪过,有时候他也会想哪怕是去了地府,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绿水。   某个阳光大好的日子,他看着明亮的洞口,嗅到了地宫外的火药味,他知道有可能这一辈子就要走到这里了。   随后果然如他所想,金圣烈走了进来。   他的功力大增,白茂有些抵抗不住了,金圣烈口中说的话也是愈发诛心,想要击垮他内心最后的防线。   ——“人生虽然短暂,可你没体会过那种人生,又怎么知道那种人生的乐趣?”   金圣烈又怎会知道他不想体会?   因为做不到体会不到,所以才会怨恨。   “金圣烈!”   他听着金圣烈的这句话,怒吼了出来,露出了利爪想要与他决一死战。   金圣烈一心向死,使用了全身的气力去攻击他,他奋力抵抗,却也招架不住。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跪坐在地。   头顶瞬间传来了炸裂的声音,地宫的顶部被炸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火辣的明亮的曾经他如此向往的阳光从头顶射入。   是多久没见过阳光了?   那一刻他脑海中想到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他想起了那一年遇到了他爱的人,回到了家乡,同她站在烈日下,看着那女子微微的薄汗顺着脖颈流下的时候。   他记得那天微风阵阵,还有着好闻的花香,他记得那个女人说要和他生生世世。   多么美好的记忆,多么美好的日光。   他跪坐在地上,扬起了头,皮肤是火辣辣被烧灼的痛,可他却并不想躲了。   “真美啊。”   阳光真美,回忆真美。   这数百年的生命,他爱过也恨过,生过也死过,什么都经历过了,再怎么不想死去,也都可以离开了。   也许,闭上眼睛的下一秒,他朝思暮想的人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哪怕咒骂他,怨恨他,也都想要见到她。   他真的很想她,很想很想她。   他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一问她,还有很多想要道歉的话想对她说。   哪怕只能再看到她一眼,那就够了。   周身的痛愈发的大,他也愈发疲惫,最后微微笑着,轰然倒地。   ……   静谧了数百年的山林间,沉睡了几个世纪的女子骤然从冗长的梦中苏醒。   没了记忆,没了先前的一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可她却仿佛是听到了召唤一般,朝着都城奔去。   026   白茂像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梦境里满是纯白的颜色,他爱着的女子从远方归来,她一袭白衣,面容模糊看不真切,可那熟悉的声音却在一遍又一遍地轻轻唤着他阿白。   他该是死了吧?   所以才会看到日思夜想的绿水。   可为什么她的样子却是那么模糊,而他说不出话,也走不近她呢?   这难道便是命运给予他的惩罚吗……   他笑着,似乎是接受了。转而又看着不远处看不清楚的女人,脑海中回忆着她的模样,却发现怎么想,都想不分明了。   几百年的时光里,他都在爱着她,可他从未去回想她的模样。   因他害怕,因为失去了,所以害怕回想,可是最后想要回想绿水的时候,却怎么都记不起她的样子了。   他唯一依稀记得的是那时候他爱恋着一个人的美好的感觉,那感觉太美好,哪怕命运的齿轮重新开始转动,他也宁愿再将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阿白……”   又是一场许久的梦境,那熟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此时却再也不是纯白的颜色,他像是被困在一处囚笼之中,满是黑暗。   他费力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在黑暗之中挣扎着。   “阿白,阿白……”   那声音愈发的急切了,他听着也着急了起来。   他什么都看不见,动也动不了,可他想要出去,想要见一面他的爱人,哪怕是惩罚,这惩罚也已经足够久了。   他奋力地扭动着,挣扎着,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阿白,阿白,阿白!”   突然之间,他喘了一口粗气,握紧了双手,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冗长的梦,便在此刻随着他的苏醒,彻彻底底地终结了。   原来他并没有死,漫长的昏睡过后,他又一次地回归了现实。   这可真是可怕的一件事情。   他苦苦地笑道,朝着四周望去,此刻屋内如同方才梦里,也是漆黑一片,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缓缓地起了身,浑身上下都是剧烈的痛意,一阵又一阵地传来,他呼了声痛。   “阿白,你终于醒了。”   他的动作随着这声音的发出,顿时僵在了半空,他左右看去,看不到一个人影,也闻不出任何的味道。   可这声音与他如此的近,连同这说话的语调,都是那么熟悉。   是绿水啊,是他朝思暮想,就连梦里都满满是她的那个女子!   “你……你在哪?”   他伸手左右抓着,可是什么都抓不到。   再然后,就是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他。   “阿白,我在这里。”   他抬头看去,依旧是漆黑一片。   “你看不到我吗?我是绿水,我没有死,我回来了,我来陪你。”   此时阳春三月,连下了几天的雪,今日是个晴天,屋外艳阳满天。   白茂他看不见,但本是冰冷的内心却像是屋外的雪一般,在温暖的日光下渐渐地融化。   “阿白,可能再过一段时间等你休息的足够好了,你就可以看见了。”   耳畔又是她的声音。   他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生怕他一放手,她就离去,消失的毫无踪迹。   可那双本是温热的手,柔软又舒适的手,现如今为何这般冰冷?   难道……   “我睡了有多久?”他问道。   “两个多月,对了,我这里就是你的家乡我们一起住过的宅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几乎都没什么变化。”   那个女子念念有词地说着话,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欢快活泼,就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也从未离开过一样。   白茂的声音有些颤抖了:“你这么多年都是怎么活下来的,发生了什么?”   他刚问完,便感觉到一阵记忆从他们双手紧握的地方传入了他的脑海。   那是绿水的记忆。   他看到了她离去的那日早上,她出门便被人挟持。   她的离去本只想散散心,并无心远行。   因为她说过哪怕白茂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她也会陪着他,她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她本想只离开那么几天决定好到底怎么陪伴他度过余生,可随着金服的人中有着她家曾经的仆人,把她的位置告诉了她的家人。   她便被押回了都城。   那不爱她的老父亲说要把她再嫁给另一个人,她不从,可又逃不掉。   可不知怎的她的肚子却越来越大,她想起了那一夜的缠绵,却不曾想人与鬼之间居然会有后代,而这孩子长得竟然如此之快。   父亲视她如怪物,取消了亲事后,把她送到了隐秘的山林间,让她自生自灭,她便凭借着希望出逃的经历艰难地往白茂的家乡走去。   可就在快要到达的时刻,又到了月圆之夜,她的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开始乱动。   寂静无人的山林间,她听到了远方的脚步,熟悉到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可那脚步只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便消失了。   她本想叫住白茂,可肚中的痛意让她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那个熟悉的可怕的月圆之夜,白茂大开杀戒,而绿水则在荒郊野岭的山洞间,诞下了一个孩子。   她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看了那孩子一眼,将死之时,看到了远方赶来的师父。   “原来你在这里。”   再然后,在她的脖颈之上,师父咬下了一口。   变为吸血鬼的过程极其痛苦,必须吸食所爱之人的血液,等所爱之人真正死去才能彻底的变成吸血鬼。   正如白茂化为鬼时,吸取了父亲的血液,父亲亡故以后他成为了吸血鬼。   绿水亦是走完了整个流程。   师父那天在右相家中刺了白茂一刀,随后便采集了血液喂给了绿水。   只是白茂那一次并没有彻底死去,绿水便开始了漫长的昏睡。直到地宫的爆炸,他仰头看着烈阳一心寻死,绿水却因此得以苏醒,在爆炸的地宫那里救下了快要死去的他。   真是万分庆幸。   他读完了一切有关她的记忆后,松开了方才紧紧握住的绿水的手。   “你松开手,不怕我走掉吗?”绿水俏皮的问道。   “不怕,但是我杀过很多人,曾经无恶不做,甚至还差点杀害了你我的后人。”白茂说道。   “我不在乎,我有你便好。”   耳畔又传来女子肯定的声音。   他释然地笑了,笑的十足好看,绿水看着他,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第一次见他那晚。   那公子温润如玉,笑容暖心。   “我爱你。”   她不禁说道。   “我爱你,这次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生为人时,生平所有的悸动不安与心跳都只为你。   化为鬼时,便将所有的恋慕温暖和陪伴,在这漫长的余生,也只为你。   白茂朝着她看去,那一刻他的眼中逐渐有了明亮的清晰的焦点,记忆中的面庞也渐渐的在他眼中清晰了起来。   他看着那多年不曾见过的爱人,此刻笑靥如花对他诉说衷情的女人,含泪笑开。   “好,说好了。”   他的声音温柔,他的笑容温和,他的脑海中满满的都是对余生的设想。   那每一个设想中,都有着她的身影,都有着她的参与。   真好,真好呀。   漫漫余生,有你为伴,何其幸运,又是何其幸福。   “绿水,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